孔庆东教授解读当代红学名人温皓然著作《红楼梦续》
图为著名当代红学家温皓然女士
文 / 孔庆东(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导)
遍览古今中外小说史,《红楼梦》的续书现象堪称一绝,亦可质言之为“续书之最”。就学术而言,这本是一个传统课题,在红学内部,也并不新鲜。无奈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波未平一波起。21世纪刚刚进入第二个十年,坊间便接连推出《红楼梦》续作。【2011年北京大学自主招生面试题,便有一道为“如何看待《红楼梦》的续书现象”。】
笔者已经在博客及若干讲座中略作评点,本文则借温皓然《红楼梦续》问世之际,对整体上的“红楼梦续”现象做一梳理概括,试图在前人整理的材料之上,归纳出一点“文化意义”,或许对今后的续书走向,略有裨益。
为文艺佳作“续貂”,对文人而言,大概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明知有“狗尾”之嫌,却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好比万里长城,早已失去了军事意义,却历代都要补修,旨在“文化意义”也。因而古典名著几乎都有续作,有的续作本身独立成一部佳作名作,有的则一续再续,“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蔓延至今,影视作品倘若叫座讨好,往往便被趁热打铁,蜂拥拍摄“之二”系列,以致时人戏称当下为“二时代”。与这些续作相比,《红楼梦》的续书,不啻一场千秋大梦,续得宏伟壮观,繁花似锦。以笔者所见,二百多年来的红楼梦续,具有三大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续作产生早。甚至在《红楼梦》原书尚未正式付梓问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续作。红楼梦的问世过程,纷纭复杂,而其中就包括着原稿与续稿的纠葛。《红楼梦》的诸多版本差异,不仅是文字的不同,更有作者的真伪问题,许多“红学家”,皓首穷经,苦苦纠缠的便是这类难题。鲁迅在《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第六讲“清小说之四派及其末流”中说:“《红楼梦》也未得做完,只有八十回。后来程伟元所刻的,增至一百二十回,虽说是从各处搜集的,但实则其友高鹗所续成,并不是原本。”【鲁迅:《鲁迅全集》第九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347页。】
此话代表了五四时期学界对《红楼梦》续书的一般看法。笔者大学期间修古代文学史,就听老师讲过,有学者认为,《红楼梦》的全部初稿,已于1754年前写完,而且有人读到过全稿并予以传抄,但现在我们能够看到的14种原稿传抄本,均只有前80回。从1754年到1792年的近40年,我们无法知晓那个时段的准确阅读情况。如果“脂砚斋”和“畸笏叟”确有其人的话,他们与作者的关系,究竟是共同创作,还是参与创作,抑或有所续作,可能都是需要反复研究的课题。爱新觉罗·裕瑞说:“自《红楼梦》抄本此书起,至程伟元、高鹗刻续成部,前后三十余年,恒纸贵京都,雅俗共赏,遂浸淫增为诸‘续部’六种,及传奇、盲词等等杂作,莫不依傍此书创始之善也”【(清)裕瑞:《枣窗闲笔》,文学古籍刊行社,1957年版。】。
这意味着《红楼梦》原稿传播的过程,已经伴随着续作的传播。其中有八部比较著名,笔者各取其书名一字,命名为:“后续重复,补展幻影”,即《后红楼梦》、《续红楼梦》、《绮楼重梦》(即《红楼续梦》和《续红楼梦新编》)、《红楼复梦》、《红楼梦补》、《红楼展梦》、《红楼幻梦》、《红楼梦影》。
而影响最大的,无疑是程伟元、高鹗的120回刻印本。从1792年至今,虽屡经学者讨伐,但深入人心,二百多年来几成定本。有的续书,如《红楼圆梦》、《绮楼重梦》、《红楼外传》,其实是从这个120回本续写下去的。直到20世纪30年代,考证派红学家胡适、俞平伯、顾颉刚等人指出后40回是高鹗的伪作,并非曹雪芹亲笔。但高鹗反而因此得享盛名,他的“半部红楼梦”,连毛泽东也认为是有价值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红楼梦》作者署名,从1982年始,一直是“曹雪芹着,高鹗续”。直到2008年7月,才受红学界新说的影响,改为“曹雪芹着,无名氏续,程伟元、高鹗整理”。笔者2008年底,到海峡卫视谈《红楼梦》的海外翻译和误读问题,蒙红学家杜春耕先生馈赠一部,对杜春耕先生所谈“《红楼梦》是开放性的小说”,深表赞同。无论高鹗是否参与了续作,无论这个“无名氏”究竟是什么人,也无论这个续本有多少谬误偏差,《红楼梦》的阅读史一直伴随着“续作史”,原作与续作,如同一弯明月与满天星斗,同时出现在夜空,交相辉映,成为文学史上的奇观。
第二个特点是,续作数量多。据各种统计,被确认为续作的就已超过120种。至于非正式的对后续情节的构想猜测,还有甚多。据天津师大教授、红学家赵建忠的《红楼梦续书研究》【天津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等论著,清代以降迄至民国并延伸到现当代的《红楼梦》续书竟逾百种!赵教授将“续红”作品经过分梳归纳,分为8种类型,即“程高本续衍类”、“改写、增订、汇编类”、“借题类”、“外传类”、“补佚类”、“旧时真本类”、“引见书目类”和“短篇续书”。赵建忠认为,这些五花八门“续红”作品的诞生,固然是原著巨大影响下的产物,但也与源远流长的续书文化传统以及我们民族崇尚“圆满”的文化心理密切相关。
许多红学发烧友,也进入了红楼梦续书研究领域,在网上轻易就可查到几十种红楼梦续作,如:《红楼圆梦》、《红楼补梦》、《新续红楼梦》、《补红楼梦》、《绘图金陵十二钗后传》、《继又云所见抄本红楼梦》、《端方藏抄本红楼梦》、《三六桥藏本红楼梦》、《陈弢庵所见旧时真本红楼梦》、《戴崭真本红楼梦》、《红楼后梦》、《红楼重梦》、《红楼再梦》、《红楼翻梦》、《红楼残梦》、《红楼余梦》、《红楼真梦 》、《红楼梦醒》、《新红楼梦》、《增红楼梦》、《增补红楼梦》、《疑红楼梦》、《疑疑红楼梦》、《大红楼梦》、《蜃楼情梦》、《红楼梦传奇》、《红楼梦新补》、《红楼梦别本》、《再续红楼梦》、《三续红楼梦》、《红楼三梦》、《红楼四梦》、《幻梦奇缘》、《新石头记》、《石头补记》、《木石缘》、《宝黛因缘》、《太虚幻境》、《鬼红楼》、《风月梦》……有些红学发烧友可能搞不清这些续作彼此的关系,或许互有重复讹谬,但研究这些续书,已经成为红学迷的乐趣之一。【红学馆,是中国最具权威性与影响力的红楼梦学术研究类门户网站,被称为“中国红学第一门户网站”。但其他一些红学网站也都声称自己的权威性。】
以上是现代之前的续作,近数十年间,又一次涌起续写红楼梦的热潮,如张之1984年版的《红楼梦新补》30回,是笔者平生阅读的第一部红楼梦续书,当时与同学刘仕斌各持一本,非常兴奋。而北京大学重新续写的《红楼梦》后40回,成为1987年版电视剧《红楼梦》后半部的蓝本。1990年周玉清出版《红楼梦新续》39回,1994年都钟秀出版《红楼梦遗事》,2007年胡楠出版《梦续红楼》,值得注意的是,这3位续写者均为女性,她们的创作可以成为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家的鹄的。直到2011年,又有一男一女两位作家的续作诞生,男士为着名作家刘心武,女士为70后实力派作家温皓然。【另有台州76岁老人柯元华先生于2011年4月在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红楼再梦》,80回,58万字,系讲述红楼梦人物的后代的故事。】
除了以小说方式进行续作外,戏曲、话剧、影视、弹词、评书、大鼓、快书、相声等也不仅仅是移植改编《红楼梦》原作,一般都参考了程高本,另行发挥、另起炉灶的也所在皆是。晚清就有《红楼梦传奇》剧本多种流传,如孔昭虔《葬花》、万荣恩《醒石缘》、吴香倩《绛衡秋》、陈钟麟《红楼梦传奇》、石韫玉《红楼梦传奇》、吴镐《红楼梦散套》、谭光沽《红楼梦曲》、许鸿磐《三钗梦北曲》、朱凤森《十二钗传奇》、《潇湘怨》、《怡红乐》、《红楼梦》等。1927年上海复旦影片公司第一次将《红楼梦》搬上银幕。后来王文娟版的越剧《红楼梦》已经成为经典。近年多种戏曲改编《红楼梦》,还有交响乐、芭蕾舞和两个版本的电视剧。天津相声《黛玉走四方》则是借林黛玉之口来表达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批判。红楼梦的续作之多,已经达到了随时随地进入中国人日常生活的程度,既可以“恶搞”,也可以“善意的调侃”,这在人类文学史上,恐怕是唯一的。
第三个特点是续作学术化。《红楼梦》的续作越来越受到学术研究的影响,有时候就是学术观点的一种艺术表达。对于续作的研究,从清代就开始了。清代有一部专论《红楼梦》续书的著作,是爱新觉罗·裕瑞写的《枣窗闲笔》。裕瑞在其中的《〈后红楼梦〉书后》指出《红楼梦》难续的原因是:“殊不知雪芹原因托写其家事,感慨不胜,呕心始成此书。原非局外旁观人也。若局外人徒以他人甘苦浇已块垒,泛泛之言,必不恳切逼真如其书者。”【余英时:《红楼梦的两个世界》,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年版,152页。】
其他如姚燮的《读红楼梦纲领》、吴克歧的《忏玉楼丛书提要》、解庵居士的《悟石轩石头记集评》等,都有涉及续书的内容,今天看来,皆具备一定的学术性。
王旭川《清代〈红楼梦〉续书的三种模式》云:“自从《红楼梦》在一七九一年由程伟元正式刊刻出版以后,其续书也就大量出现,成为我国小说史上的一大景观。《红楼梦》续书虽数量众多,但其叙事的模式基本上只有三种,这就是以林黛玉命运的重新安排为依据的三种模式。它们是:死而复生的模式;死后转生、托生的模式和三界互通的模式。三种不同情节模式的形成及选择与续书所表达的对《红楼梦》的人物评价的密切关系;三种续事模式与这一时期对小说文法重视也有密切的联系;而且三种叙事模式也体现了清代中后期文人的社会生活观与审美态度。”【《红楼梦学刊》,2000年第4期。】
真正现代学术意义上的对红楼梦续的研究,应该始于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王国维以德国古典美学的眼光,针对《红楼梦》续书的价值取向评论道:
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着此乐天之色彩: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非是而欲餍阅者之心,难矣……有《水浒传》矣,曷为而又有《荡寇志》?有《桃花扇》矣,曷为而又有《南桃花扇》?有《红楼梦》矣,彼《红楼复梦》、《补红楼梦》、《续红楼梦》者,曷为而作也……故吾国之文学中,其具厌世解脱之精神者,仅有《桃花扇》与《红楼梦》耳……故《桃花扇》,政治的也,国民的也,历史的也;《红楼梦》,哲学的也,宇宙的也,文学的也。此《红楼梦》之所以大背于吾国人之精神,而其价值亦即存于此。彼《南桃花扇》、《红楼复梦》等,正代表吾国人乐天之精神者也。【王国维:《静庵文集》,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到五四时期,学界对红楼梦续现象有了进一步的认识。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针对《红楼梦》续书的思想艺术性指出:
续《红楼梦》八十回本者,尚不止一高鹗……此他续作,纷纭尚多,如《后红楼梦》、《红楼后梦》、《续红楼梦》、《红楼复梦》、《红楼梦补》、《红楼补梦》、《红楼重梦》、《红楼再梦》、《红楼幻梦》、《红楼圆梦》、《增补红楼》、《鬼红楼》、《红楼梦影》等等。大率承高鹗续书而更补其缺陷,结以“团圆”;甚或谓作者本以为书中无一好人,因而钻刺吹求,大加笔伪。但据本书自说,则仅乃如实抒写,绝无讥弹,独于自身,深所忏悔,此固常情所嘉,故《红楼梦》至今为人爱重,然亦常情所怪,故复有人不满,奋起而补订圆满之。此足见人之度量相去之远,亦遭雪芹之所以不可及也。【鲁迅:《鲁迅全集》第九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245页-246页。】
到了新世纪,近来的续作者,一般已经不能绕过先对红学进行一番研究。刘心武的续作就是代表。赵建忠先生针对刘心武的续红楼梦指出:
按照当下红学已积淀的文献和初步成果,如果想把《红楼梦》续好,至少有几方面是不能绕行的:第一,《红楼梦》本身内容尤其是第五回判词要深入理解;第二,古本脂评系列的批语应研究透辟;第三,清人有关红学的文献要进行认真梳理和研究。从刘心武以往的“秦学”著述看,他对这些红学史料也并非置若罔闻,但颇多曲解,如果还是按照解读秦可卿的探佚思路去续《红楼梦》,这倒是令人担忧的。因为红学探佚如果不节制,就会走向误区,容易与索隐合流。曾经有人根据“太极图”以及所谓对称理论或原著108回说推导出了80回后情节,但主观臆测成分太多。时下颇盛的网络红学实际上已经走向一种猜谜游戏。当然,如果刘心武仅仅是凭个人兴致去续写红楼,以一个作家身份抒写自家怀抱,借红楼之酒浇自己块垒,则另当别论。【《中国艺术报》,2011年3月8日。】
那么,如此汪洋恣肆的红楼梦续现象,在当今具有什么文化意义呢?我们可以从最新的一部续作——温皓然的《红楼梦续》谈起,或许可以管中窥豹。温皓然的续作号称以佛学续红楼梦,其实温皓然自幼浸润于红楼梦的氛围中,这是作者自己的一个梦,既是她的文学之梦,也是她的人生之梦。在技法上、语言上、情节安排上,旁人可以提出种种商榷的意见,但温续自成一梦,是人所共见的。
温皓然的续作,充满了梦幻色彩。如同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说的:“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作者吸纳了很多红学研究成果和专家的观点,无论索引派、考证派、审美派,在温续中皆有所染指。但最终,这是作者在圆自己的一个梦。作为比较多产的实力派70后作家,温皓然着有长篇小说《缘分的天空》、《花魂鸟魂》、《凤兮凰兮》、《般若飘香》、《箜篌引》、《陪嫁山庄》、《凤鸣台》,另有散文《写在春天的文字》、《我的文学因缘》,诗歌《秋声小赋》、《蝉鸣心更幽》、《滴水观音》、《达摩面壁图》、《画堂春我们叫它词牌名》等,笔者曾誉之为“天津小龙女”。文坛称之为“逆创作潮流的代表作家,后现代古典主义文学流派的奠基人之一。”风花雪月,是作者抗拒这个坚硬冰冷的时代的“大观园”。闫立飞先生的文章《在玄思与镜像之间——温皓然的长篇小说〈箜篌引〉》评论道:
从文体上可以看出,《箜篌引》刻意在对中国古典小说尤其是《红楼梦》的追求中表达了一种仿“古典主义”的倾向。小说中,从人物的塑造、对话的设计、矛盾与冲突的展示到故事的概括、描述和氛围的烘托,无不深深浸染着《红楼梦》式的特点。“当代版《红楼梦》”一说亦源于此。《红楼梦》作为中国古典小说的颠峰之作,已经成为中国小说的一个“伟大的传统”,其后出现的所有伟大的小说作家都可以被纳入到这一传统之中。年轻才女作家温皓然对《红楼梦》的仿拟,除了显示出其非凡的胆识和才气之外,也表现了回归传统的良好愿望。从她的小说中,人们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人物与行动,并感受着古典的情景熏染的氛围,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温皓然在现代的镜像中创造了新的“太虚幻境”和幻想的“大观园”。无须考证其现实性特征,单单这样的繁复纷纭、色彩绚丽的“想象的花园”就足以让人感叹其工程的浩大和运思的奇异。【《农村新闻与文化》,2008年第一期。】
其实,温皓然早就在“另类续写《红楼梦》”了。表面上看,温皓然似乎企图名列《红楼梦》续书家族的谱系,而实际上,温皓然还是“戴着锁链跳舞”。锁链是不得不戴的,关键在于跳舞。她跟刘心武的区别在于,刘心武太把那条锁链当回事,没有放开自己的创作才华。笔者翻阅刘心武的续红楼梦,感觉跟他写的《钟鼓楼》和《立体交叉桥》乃至《如意》都相去甚远。刘心武自己也有所认识,并未期许过高。而翻阅温皓然的续书初稿,则感觉还是在读她的《箜篌引》或者《花魂鸟魂》系列。简言之,刘心武在学问上花了太多的心血,但并没有得到学术界的大面积认可,自家的创作优势也损失不少,唯一可以欣慰的是因为先在“百家讲坛”上播散过火种,所以市场效应甚佳,这也是得益于当今高涨的传统文化热潮。而温皓然,对于红学,只是当成一个“门槛”。而所谓“门槛”,过去了就是个“门”,过不去才是个“槛”。其实,读者真的在乎《红楼梦》的续书必须百分之百还原曹雪芹的“原意”吗?非也。正像历史小说,只要不违背已有的历史记载即可,作者大可在历史叙述的缝隙中纵横驰骋,大展身手,读者要看的正是这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功夫。而续书也一样,读者要看的,是续写者如何花样翻新,如何展示“自己的红楼自己的梦”。新世纪的红楼梦续,要求于作者的是,既不违背已有的主流红学研究成果,又能够续出时代意义,续出主体精神。从这个视角来看,温皓然的续作,显然代表了一种崭新的转折,笔者概括为:“立足红学,忠实内心,施展才艺,面向时代”。这不仅是新世纪红楼梦续书的文化意义,也对其他类似的续写现象和“二现象”具有丰富的启迪。
(责任编辑:和通社《亚洲人物导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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