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本社记者 张傲
题记:
二王也好,真草隶篆也罢,无不是迭代发展的产物。没有说一种书法可以永存独大于任何时代。如果后人直接抄录摹记古人定式,书法就没的发展了。书法的时代性又如何能体现?细想这类书法也仅仅是作业!哪里能叫作品?
凡是在既定美学思维框架内的追寻,都是作茧自缚,丧失了真我,和宇宙天地隔断信息,终究是沉沦与迷茫。
刘浩锋的书法艺术,不是貌似有道理就追寻的西方实验艺术,而是对艺术本体的不离不弃,建立在先贤思哲基础上的通路开启。 ——作者
浑然天成:当别人的感官,意识影响不到你时,接近天成后的浑然。
所有人都会碰到修行的问题,不管是不是在想或不想的状态,修行的根本是修到肉体与灵魂的绵延升腾,而自然之道正是升腾的根本。
观刘浩锋的书法,我吃惊的是他的书法虽没有做作的语言和风格,但呈现出来的势态和气质犹如本来就应该如此似的,这才是真正的大语言大风格境界。日常人们常见识的作品语言与风格,其实在技术上都是小技巧。反复磨炼与修正,是不难找到自己的语言风格。在艺术的最高境界,恰恰是需要鱼跃这个阶段,使之达到与自然合一的返璞归真、天真烂漫的圆满状态。它不会让你想到做作与技术,只会让人联想到上天造化而成的自然的山水,自然的气。他绝不是图谱的遗照,也不是学习方向的产物,更不是横空出世的飞来之石头,而是天然沉淀下来的自然呈出。
从笔划字形来看,刘浩锋依然有些传承的习惯和习性,这来源于感知性的视觉记忆。这类型视觉记忆本身的突破来源于无心,外在呈现的是无为,而无为是不强调目的性的,而无目的性的书写心律波动往往是无意偶得之,自然的呈出水到渠成的结果。
我们对于语言的理解来自现代主义的影响,对于书写的语言在当代如果原创性的深度没有形成法理,也就是入神的境地,及神通的境地,就很难成立为语言。这样说不是把艺术排斥在科学之外。众所周知,所谓的科学是有限度的,他不能解决我们所有的艺术问题,就是文艺复兴中的科学也不能够完全解释文艺复兴本身。
而刘浩锋在书写中的势态,具有返璞归真的原始与朴素气质。气质在非语言性的呈出境地对当代艺术来讲有更高的探讨价值,值得学术上的探究和关注。
怎样用个体的人生沉淀成就当代的艺术,这样的课题是不是很有意义?这样的经典示例艺术史上是有的,后印象画家法国亨利·鲁索(Henri Rousseau)就是这样情形。我们讨论的是书法,但书画同源这句古语的属性依然存在。
书写性:艺术性的书写是节点
刘浩锋虽然有哲学理学的探究与创建和学思想体系的成果,却并没有采用对既定碑帖书写临摹的形式方法入道,也就没有了书体风格的限制。这反而使他书法的认识中更接近于书写本体——人的内在气质。
书写如果不受限考虑既已定型的中西方美术史的机械规矩论断,也就更具有书写性,取自于天然回归于人本的意趣。书写的定位,如果没有全息性(既生物全息律,既一点窥全貌的系统感知能力)的渗入,也就失去了入神(既凝神贯气的原初之道)的资格。在书法书写人群中比比皆是:只求形式无关本体的书写,这与艺术性的书写完全大相径庭。
艺术性的书写是节点,是为了艺术上到归本状态做的准备。如果艺术上的已经具有书写的性状,不可留恋,因为这不是本源,只是通往本源路上的驿站。刘浩锋的书写性是他的习惯使然,也就是书写活动中的习性。
这种习惯性的习性也别具风味。别味的解释也有别西方艺术中修辞学中的“意味”解释,也就是说并不是按照西方艺术中观念的注入和有意味的形式法则去实施的书写。这种别味更靠近约定俗成之上的掀起。学院也有这样写的,但因为受到学院程序的束缚,往往势态僵化,没有节奏旋律韵律的休憩。休憩是绵延的特征,更是生发的特征。
书法是时代的艺术
如果对书法界定之说是已然的定势,我想我会赢得大众的媒介的进入与通行。因为有经典的指标和既定的范式,就有了足够的依据和凭借。可是这种依据已是泛滥,和人类生态发展的现在状态明显矛盾。
瓦西里·康定斯基(Василий Кандинский,1866-1944年)作为嗤声世界的俄罗斯画家与美术理论家,不仅是现代艺术的伟大人物,同时也是现代抽象艺术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奠基人。康定斯基发现抽象画以后直接对经典的文艺复兴的艺术发出质疑:他认为米开朗基罗等经典艺术是不是艺术值得怀疑。康定斯基厚今薄古的意识是不吻合所谓传承的,但学科的确是在叛逆、发展、回归中螺旋形前行的。
二王也好,真草隶篆也罢,无不是迭代发展的产物。没有说一种书法可以永存独大于任何时代。如果后人直接抄录摹记古人定式,书法就没的发展了。书法的时代性又如何能体现?细想这类书法也仅仅是作业,哪里能叫作品!
甲骨文出现后才有篆书。以史排序,所有的书法无不是时代的产物。这不仅仅是形式语言的改变,也是天地运行之道的生发。
我们学习的目的不是让自己永远处于学习的状态,而是要有学习的结果。学习的结果也不是达到摹记古人定式的通例,而是要发现合应时代哲学认识的思维逻辑乃至灵魂深处的能量。
“丑书”的现代社会冠名本身就是望文生义的通俗化权且之意,从历史的经验来看,学术的演进对丑书要有更多方面的分析和阐释。
“丑书”本身就是由视觉美术的幻境介入思维观念挖掘的可能性通道。以思维挖掘的心怀再来检测“丑书”的性状,眼耳鼻身意的全面感知唤醒才有了可能,而唤醒可能才有了深意,才有可能体现本源性状。
现代书法的起势和界定是以现代主义为前提的书法延伸。离开现代的时间和空间,回到古代这种虚无的幻化的想法本身就很荒谬。只是大多数书法研习者抱着既得套路定义,根本不愿转换观念了解现代艺术的语言和原理,一味屈从“坐享”断代的零碎语言,貌似尊古,实际是抱残守缺。
在文化白丁的基础上,以把事套路为能事,不断重复,妄图进入人类社会思想层面,是蒙蔽心源的群氓意识。不转换成时下的观点状态,不会具有现代意识的工具手段,在彼岸的推进中停滞、腐化。所谓现象学的兴起和流行文化的兴起,本质上都是腐化的碎片。低级迭加腐化,只能是使人类的心智更加迷惘颓靡。
对于非艺术学科外的人群,懂不懂界定艺术这句话本身就是大有问题。我不相信正常的人没有感知力,只要具备感知力的人,在品判书法作品时必能唤起自己的第一感知——澄怀其心,有沁入心智的感应和判断。
所以,对书法艺术的界定不能以既定古典的,尤其是古典糟粕。只有阐述前人未有的认知、感知、逻辑、观念与思路,只有此等的发心艺术之路才有长足的进步。否则,艺术之路拥塞的多是剽窃、模仿、伪善的群类,会带坏整个社会风气,以为所有的学科都可以成为山寨。
最主要的是发心不正,离开了撬动灵魂通道的可能,自然也不会形成灵魂性的作品。艺术等同于发明创造。
刘浩锋的书法当然有生活环境的痕迹。每个人的职业显化和学科探究离不开周遭环境的熏染。刘浩锋的笔势笔锋连笔游动,斜批钝化自然生动没有匠气,这大概和他很长时间了用钢笔书写信函有直接的关系。
而很多人都会忽略钢笔书写在纸上的书写性功能,实际上出水性在这阶段也是书卷性的延伸。对于古典沉淀不能以西化的认识论来界定土不土、有没有地气。而是要看他是不是趋近正法。正法也不完全是学科里的教条。文以载道,书以托法,实践证明是可行的,关键问题是是不是自然生动。而现象成功学是以金钱去人性为代价的,根本是精神腐朽之道。刘浩锋的书法去除了粉饰,唤醒了感知,自成而成。不是本质具足,就不会有这样的浑然天成。
并不是说有了用钢笔书写的习惯、时间的沉淀就可以形成别样的书法。能力才干胆为先,胆气的重要也是造就刘浩锋的书写风格,而且是去语言化的。或者说,也就是说刘浩峰把钢笔书写的习惯带入毛笔的书写,而不是用毛笔写钢笔字。首先没有观念为先的习惯,就是没有刻意的观念为先痕迹。这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根本没被西方绘画系统的语言所植入,这是刘浩锋孜孜不倦探求本土的文艺复兴,成就和学理论的结果,也是在书法上超然物外的品质。
降伏其心守住自己胜过所有法门,此言不虚。经验告诉我们实际上如果一旦熟练掌握东西方的语言程序,却没有自己的本体语言,或自己本体语言占语言总量的比例较低,很容易被境所转,被物所控,沉沦于世间俗套。
争一时长短,结果就是作茧自缚。遥想当年徐悲鸿先生的水墨画山水走兽,包括他的标志性的骏马笔墨完全是用中国画画素描的套路,期间不乏意蕴,但被西式素描所困,终究是被境所转,伤了自己的身。曾经为了还蒋碧薇的情债,徐先生在短时间内绘制了大量国画,如不是以西方物理规律为准绳,不至于早逝。真情喷薄和刻意为之当然身心结果是不一样的。思路决定命运,当真如此。
依本体而立:刘浩锋的抒写艺术
古之圣贤,一旦得道,必重启山林。然时代变异,传统故步自封自然无以解决当代种种问题。所谓大修者在朝,中修者在野,小修者在林。刘浩锋的成长经历,早年考入中央事业单位从事新闻主编,后辞职进入艺术界绘画写作有年。再如今,自建美术馆与书院,大有统合朝野林于一体,在中山市海边搞起了私人艺术与书院空间。“艺术即修行”,这是我致力的当代世界性文艺复兴的
从刘浩锋简历来看,2009年就无师自通,在宋庄创立“天道美学与天道绘画流派”即“和主义美学与绘画”。无师自通首先跨越的是既定的美学思维、既定的美学机制和既定的流行机制。自说自话到自说自画,这种自说自画不是建立在模仿式的理解与追寻,而是悟性开启的不断累积,对哲学思辨体悟证明的基础上。
它不是貌似有道理就追寻的西方实验艺术,而是对艺术本体的不离不弃,建立在先贤思哲基础上的通路开启。凡是在既定美学思维框架内的追寻,都是作茧自缚,丧失了真我,和宇宙天地隔断信息,终究是沉沦与迷茫。
观刘浩锋书法的篇章,和山地静谧、自然相合,瞥见既有天然非装饰的气象;空间屏障、疏落安置、皆出天然。这是用心眼关照,少人工业力,无相本像,万物皆然。如果用十方的认知概念观察刘浩锋结字联网,跌宕起伏、吞吐开合,无不有拓落缠绵,余吟绕梁的棉厚之感。
中国语言文字的传道授业解析阐释和西方的人文基因不同,通悟通感化外察占反而是清晰有道。所以,对刘浩锋书法的分析与阐述如无平常心、自然气很难进入通道。不进入通道肯定在无明状态。
张衡发明地动仪对地质震动进行方向性的测试。而刘浩锋写的字似有宝气升腾的感觉。在西方就是表现,在东方就是意到笔到,意向攒足的气宇,加上天然通篇的关系,絮绕的意识流犹如腾云驾雾般铺陈布气于道。
刘浩锋的书法并不是以碑学书帖入笔,而是以求道得学为开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刘浩锋做到了。
关于复制的问题。复制即传统的临摹,古典书法通过长时间临习书帖、碑文,求其极像获取大家的意气。像和意,本来就是个整体,本来就是不可分的;而遗貌取神的境界当然和学习阶段有本质的区别。
刘浩锋的书法本质上是不可复制的。就像他创建的天道美学与绘画,他的绘画作品都具有不可复制的唯一性。可以复制的东西绝没有艺术性。因为艺术性的独一性为发明创造,和高仿和工业化的复制本不同源。
而西方的观念艺术,对于作品形象内涵和现成物又混为一体。先有观念,作品只是工具,成就的是观念。而刘浩锋的书法是气宇和气息的产物,建立在抽象、意向至上的心法所呈现的自发性质的布局谋篇,联动划痕,很难有痕迹可寻。就是这篇文章也是和刘浩锋自己的本体语言没有多大关系。无尘无心的状态是需要维护的,自性自觉的才是刘浩锋书法的体现。
我不能以简单的好坏来评论刘浩锋的书法。艺术家和学者都是天生的,这是陈丹青说过的经验之谈。
有句北方农谚说过:听蝲蝲蛄叫还不耕地了!说的就是农民的本分和天职就是耕地,至于蝲蝲蛄叫唤与天命无关。遵循天道,关照内心方是正因正果。
所有的艺术作品都是要有量的证明,我所感知的刘浩锋的书法是究其根性,窥一斑而知全豹。我也留意过现代诗人、哲学家、历史学家写的书法,感觉做作,开启根性的气象弱而少。刘浩锋的书法在自性自觉上面的启示值得关注,参与关注当代艺术史的学者同仁决不可不留意刘浩锋个体的人文发展史在当代艺术史上的作用。
遗貌写神天地心。
离断代史越远,国族的神性绵延才有了无限的可能。
艺术亦是如此。(责编:小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