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一：艺术之树长青

 本社《亚洲艺术导刊》记者  刘跃儒

（李谷一年轻时的照片）

李谷一，国家一级演员，中国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戏曲表演艺术家。1944年11月10日，李谷一出生于云南昆明市，15岁考入湖南艺术专科学校。1961年毕业于湖南省艺术学院舞蹈专修科(现湖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

李谷一在湖南省花鼓戏剧院当演员时，就因主演花鼓戏《补锅》而一举成名。虽然后因某种原因沉寂了6年，但从1974年在中央乐团担任独唱演员开始，她的歌声就再没有停歇过。历年的重大活动和节日演出中，中央台和许多省市台的各种电视、广播节目中，许多电影、电视片配唱中，都能听到她的歌声。经她演唱的数十首歌曲，曾风靡海内外，并多次获全国性大奖。上世纪80年代初，曾两次与美国纽约交响乐指挥家魑·吉尔伯合作，演唱交响乐组曲，其中演唱中国的《三江组曲》获文化部二等奖。她曾做过全国多种大赛的评委。她曾代表中国歌唱家去过多个国家参加演出，并受到过外国总统的亲切接见。她曾担任过中国轻音乐团团长、东方歌舞团党委书记等行政领导职务，为国家培养了一批优秀的乃至全国著名的歌手和演奏员。她受到过中国历届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和赞誉……

作为一名艺术家，李谷一是怎样让自己的歌声历久不衰？又是怎样使自己的艺术之树长青不老的呢？

辣妹子的性格

这是一种带有辣味的甜美声音；这是一种带有湘水北去般欢快的声音；这是一种在严寒中能够使人感到温暖的声音；这是一种百花盛开般抒情的声音；这是永远只属于她一人的独特的歌声。李谷一就是用这样一种声音，把花鼓戏《补锅》唱响湖湘大地；紧接着一路高歌，从湖南唱到京城；再从北京唱到巴黎、阿姆斯特丹、纽约等世界各地。1988年，她把自己的音乐成就唱进了美国传记协会选编的《世界杰出人物录》里。

是的，辣味并不仅仅只是食物中的一种滋味，它还是一个人性格坚强的明显特征。作为一种食物，它可以驱逐严寒，而作为一种精神，它可以使人在逆境中坚定。

1970年，李谷一因演出花鼓戏《补锅》， 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视为修正主义黑苗子，她父母的家被抄，李谷一则被下放到偏远贫穷的瑶寨劳动，这一呆就是6年，她全靠自己劳动的工分吃饭。

6年，在那偏远却无一个亲人陪伴的大山里，作为一个城里长大的姑娘，没有一点劳动经验，风里雨里，我们真的无法想象，她是怎样熬过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没有向命运屈服，更没有放弃对艺术的追求。相反，艰苦的环境把她的意志磨砺得更加坚贞不屈，而她的歌喉也在那方山水的滋润下更加婉转动听。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后来的艺术之路，她怎能走得如此从容，如此安稳。

1974年，经过三次考试，李谷一终于被中央乐团录取，任独唱演员。她在交响乐《智取威虎山》中，担任主要角色“小常宝”，同时在演出中演唱了多首歌剧选段及传统民歌而大获好评，因此在歌坛崭露头角。

上世纪80年代，可以说，李谷一成为了国内娱乐领域的先锋，也是备受人们欢迎崇拜的乐坛偶像。那个时间段，她为观众演唱了500多首风格各异的歌曲，为100多部电影、电视剧配唱100多首主题歌和插曲。而她唱的《乡恋》更是被称为“新时期中国大陆的第一首流行歌曲”，红透大江南北。李谷一也因此被称为“中国新民歌之母”。

但她这种“从个人的演唱方法到新音乐类型的引入”的创造性突破，却无不饱受压力和批判，甚至曾一时被批为“黄色歌女”。尤其是那年的一个歌曲活动评选，《乡恋》得15万张票，有人竟然说这15万张都是流氓投票，是流氓喜欢的歌。

李谷一知道后很不服气，仍然我行我素，坚定不移地走自己开辟的艺术新程。就像她知道辣椒的妙用，虽然不吃辣椒的人一时适应不了辣味，但并不代表就可以否定辣椒去腥调味和祛寒的功能。而且李谷一坚信：那些不习惯辣椒的人一旦适应了辣椒的味道，定会欲罢不能。果然，这一切在不久的后来就得到了证实。

有一次，听说邓小平同志要来参加她在人民大会堂的演唱会，她很兴奋，决定把这首歌唱给小平同志听一听，让他评评理，看这首歌到底是不是黄色的、反动的？

演唱那天，结果邓小平同志没有来。而中央乐团的领导知道了真相后严厉警告她说：“如果你以后还这样，就请到适合你的地方去唱吧。”

后来，李谷一在上海和南京演唱《乡恋》，歌声刚一结束，所有观众起立，使劲鼓掌、叫好。此后，李谷一每天能收到歌迷100多封来信。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年多。但《乡恋》并未因观众的喜爱而解禁。

直到1983年中央电视台直播第一届春节晚会，观众热线高密度点播禁曲《乡恋》，广播电视系统的领导吴冷西部长只得冒着风险，咬牙同意李谷一在全国人民面前演唱这首“黄色歌曲”。《乡恋》也终于在春节晚会得以“正名”，并被喻为中国内地流行歌曲的“开山之作”。

其实，李谷一的“辣味”还不仅仅只体现在对艺术的追求上。就像一颗辣椒，它不会只是一部分辣，要辣，全身都是辣的。

如果把辣形容于一个人的个性，那就是敢说真话；如果把辣比喻一种品质，那就是公正；如果把辣椒比作一种道义，那就是担当！或许这一切恰恰就是从湖南艺坛走出来的李谷一的真实写照。所以，在2000年8月，身为东方歌舞团党委书记的李谷一，要怒揭团里的腐败内幕：公演私分，账目和财务管理混乱，个别领导中饱私囊等。并向有关部门作了举报。虽然当时的调查一直没有结果，而李谷一反被调离岗位，但李谷一从不后悔。值得庆幸的是，她举报的情况，终于在2015年7月得到了查实，涉嫌之人也得到了查处。

2002年，在中央电视台现场直播的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上，李谷一直言不讳地说：“在同等演唱水平前提下，长得漂亮一些的选手要占便宜。”由此引起轩然大波。但李谷一就是喜欢实话实说。

2011年，李谷一受邀作为点评嘉宾出现在金钟奖舞台。在全国总决选女子组比赛中，选手苏晴迟到，却破例获得上场演唱的机会。李谷一当场提出反对意见，最终决定退席。赛后，李谷一发表声明说，为了坚持大赛的公正与原则，对自己说过的话绝不后悔。一时间，各种支持、质疑、指责纷至沓来，她的退场也在铺天盖地的争论中被演变为“离席门”事件。但李谷一就是敢作敢当。

这就是真实的李谷一。

顾大家舍小家的情怀

与肖卓能先生的结合是李谷一的第二次婚姻。据说肖卓能一直是李谷一的歌迷，对李谷一的人和歌都十分喜爱。其实，当时许多人都是对李谷一所唱的歌非常喜爱的，比如当时的《难忘今宵》《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洁白的羽毛寄深情》等一支支脍炙人口的歌曲。只是肖卓能一人把这种喜爱升华成了爱情。据知情人说，那时肖卓能不管多忙，只要条件允许，他都会抽时间去看李谷一的演出。老肖就这样迷恋了李谷一好久，而李谷一却一直蒙在鼓里。终于有一次，肖卓能实在忍不住心中对李谷一的爱慕，就事先跑到后台等着，李谷一刚谢幕回到后台，肖卓能就激动地把鲜花当面送给了她。就是这次，长相朴实、身材高大的肖卓能给李谷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后，二人才慢慢的开始联系。其实，这之前，李谷一根本就不知道肖卓能的家庭背景，也没想到自己会与肖卓能终成眷属。

通过交往和了解，肖卓能和李谷一才知道原来俩人都是单身。肖卓能也向李谷一表达了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并把原来一直默默关注她和经常观看她音乐会的过往和盘托出。这使原本重情重义的直性子李谷一非常感动。就这样，俩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按常理，俩人如此相爱，应该如胶似漆地待在一起过日子。然而，李谷一因为职业的原因，经常要去全国各地演出，不仅没能与肖卓能形影相随，反而连正常夫妇的相处也不能，而总是聚少离多。肖卓能虽然总是支持李谷一的工作，从无怨言，但作为妻子，李谷一常常会感到内疚和不安。或许，肖卓能越支持，越不抱怨，李谷一的心里就会越难受，越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丈夫。但李谷一总是服从组织的安排，按时去全国各地甚至是国外完成演出任务。她只能把对家的眷恋、对丈夫的相思在歌声中表达；把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歉意，倾注在努力的工作之中。

其实，对于李谷一来说，她的愧疚和歉意还不仅仅只对于丈夫，同时还有女儿。从某种程度上讲，或许对女儿的愧疚和歉意更胜于丈夫，因为丈夫毕竟是成年人，而女儿却从小都很难得到她这个母亲的精心照料。

李谷一与肖卓能婚后一年，女儿就顺利诞生了。可以说，这是两人最完美的爱情结晶了。为了使两人的爱情更具纪念意义，李谷一和肖卓能商量后，决定在两人的名字里各选一个字组成女儿的名字，于是便给女儿取名“肖一”。按李谷一的话说，他们给女儿起这个名字，就是想证明他们爱对方都是一心一意！由此看出李谷一是多么地爱自己的老公和女儿。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李谷一却没能很好地照顾、疼爱好自己的女儿。这或许也是李谷一心中最不可碰触的痛。

说起来真令人感到心酸。据肖一说，她有时叫李谷一“妈妈”时，给李谷一的感觉还没有比叫她“李老师”敏感。因为肖一从几岁开始就叫妈妈为“李老师”。所以李谷一习惯了这种叫法。

肖一回忆说，因为李谷一常年在外演出，一年有七八个月不在家，她从小就对妈妈的印象有些模糊，她还曾自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1980年左右，李谷一在中央乐团做独唱演员的时候，肖一还不到三岁，白天就被寄放在她单位的一个老师家里。那个老师家住在一楼，有个窗户正对着李谷一单位的大门，每到下班时间，肖一就趴在窗户前盯着大门，一看见李谷一走出大门跑来接她，肖一就会高兴地大喊着：“妈妈！妈妈！”

由于父母亲工作实在太忙，肖一四岁的时候被送去许昌的一个亲戚家生活，但不到一年，肖一又被父母接了回来。因为那段时间里肖一变得又黑又瘦。按肖一的话说，因为自己年纪太小，并没觉得自己特别惨，但父母却为此心痛不已。

肖一说，在她最需要母亲照顾的年岁，却也是李谷一的事业最繁忙的日子。记得她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淘气爬铁栅栏摔断了胳膊，恰恰此时妈妈不在身边。奶奶和爸爸带她去医院接骨，医生把骨头接错位都不知道，打上石膏之后才发现问题，只能敲开石膏重新接一次。等她的伤已经反复去医院看过三四次后，李谷一才腾出时间，第一次看看女儿摔断的胳膊……

我们不知道类似的情况还有多少？但仅是这些，局外人听了都会唏嘘不已，更何况是作为母亲的李谷一呢？她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为了事业和工作，她只有忍痛舍小家而顾大家。

李谷一曾坦诚地说：对于家庭她有“三个愧对”。一愧对父母；二愧对丈夫，对丈夫她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这么多年来李谷一和丈夫两个人比着忙，李谷一演出繁忙，而她丈夫因工作经常不在家，聚少离多；三愧对女儿，在女儿最需要母亲关怀的时候，她却没能给女儿什么直接的教育。

但据知情人说，李谷一对家庭和亲人都还是很关心的，新房子装修，就全是她一人管的；如果她在家，家人若是病了，她还亲自给病人注射针剂；李谷一也很孝敬父母，虽然她因工作太忙而不能时时陪在他们身边，但总是经常给他们寄钱、寄物和打电话问候。

对事业的执着追求

可以说，自1974年调入中央乐团担任独唱演员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尤其是1986年，李谷一任中国轻音乐团团长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在李谷一带领下，在此期间，该团曾奔赴云南老山前线慰问演出；为美国总统里根访华演出；出国访问演出；并参加了许多重大的社会和政治活动。全团演出达千余场。

1996年，李谷一被调入东方歌舞团，担任党委书记、第一副团长。仅这一年，李谷一除完成繁忙的党务工作和业务领导工作外，还积极完成了中央部委组织的“心连心艺术团”、“京九铁路慰问演出团”、“香港回归晚会”、“澳门回归晚会”、“祖国颂”、“七·一晚会”、“南昆铁路文化列车”等大型活动的演出，加上东方歌舞团演出任务，全年共计演出了二百多场。

长期以来，李谷一参加了历年的重大政治和节日演出活动；参加了中央台和许多省市台的各种电视、广播节目播出；为一百多部电影、电视片配唱，共演唱创作歌曲、电影电视歌曲三百余首；在国内各省市和国外完成了近两千场次的演出任务。

李谷一在50年的从艺生涯中，共演唱了各类歌曲700余首，其中广为流传的就有上百首。而且她还是新中国成立后华语乐坛的开创性人物，在国内首倡通俗唱法，贡献之大只有华语乐坛的歌后邓丽君可以与之比肩。

她演唱的四十多首歌曲在海内外广泛流传，如《乡恋》《边疆泉水清又纯》《妹妹找哥泪花流》《知音》等歌曲。

她在担任中国轻音乐团团长期间，积极筹划演出轻音乐曲目，不仅为我国音乐园地增添新的品种，还为我国声乐艺术拓展了新路。她用美声演唱的《北京的桥》，开创了中国乐坛美声唱法与京剧唱腔、通俗唱法相融的先河。

她曾以中国艺术家身份，十几次出访美国、法国、荷兰、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等国及赴香港、澳门等地演出；并于1985年在法国巴黎和荷兰阿姆斯特丹、鹿特丹等地举办了独唱音乐会，是中国内地第一位歌唱家在这些国家举办的独唱音乐会。

她曾多次担任日本、德国、南斯拉夫、哈萨克斯坦、香港等国家和地区的流行乐坛大赛和国内中央电视台、文化部等政府以及民间举办的各类音乐比赛的评委。

她是新中国成立后录制电影歌曲最多的女歌手；她发明了一种应景的“气声”演绎方式；她先后录制个人专辑十余部，销量曾居全国榜首；她参加了10多届央视春节联欢晚会，演唱曲目达20多首，是春晚史上演唱曲目最多的艺术家。尤其是1983年春晚，她唱歌带戏剧就表演了九个……至于她所参加、出席的各类活动，估计是没人能记得清、数得明了。

是什么原因让李谷一取得了这些令人瞩目的成就呢？剔除其他因素，主要还是她对事业执着追求的精神。就是由于有这种精神的支撑，她才没有在众多挫折、打击下放弃自己的努力。1980年，她因为《乡恋》带来了多方谴责。面对来自全国的批判，整整15天，她都处于严重的失眠和精神衰弱中……2000年，因为她直爽的性格捅了马蜂窝，在“三讲”期间遭受到不公待遇，她感到非常的焦虑和郁闷，头上有两块地方的头发掉得一根不剩……

由于多种原因，她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或大或小的遭受过多番挫折和痛苦，但她不仅没有让自己的事业荒废，反使自己的成绩更加突出。她不断在自己的音乐道路上探索、创新，并在民族唱法、美声唱法以及用真声来展现京韵的歌唱特色上均造诣很高。

有网友曾这样评论李谷一演唱的《故乡是北京》，这首歌是全用真声来展现京韵，无第二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李谷一，不管是真声还是假声，都能唱出真韵。并称赞李谷一音质较细，具有驾驭各种声乐类型作品的能力，以无法为法，变换自如，而且复制能力和融合能力极强，这些在《故乡是北京》的演唱中都得到了极好的体现。同时举例说，当年《故乡是北京》引得许多专业的京剧演员甚至京剧名家演唱，而李谷一却得到了他们极大的认可即是明证。

如此种种，都来自于李谷一对事业执着的追求精神。

作为一个艺术家，李谷一把毕生的精力都献给了国家和人民，而国家和人民也给予了她极大的肯定和荣誉。

1964年，她演唱花鼓戏《补锅》，获湖南省和中南五省戏剧汇演优秀奖。

1984年至1985年，李谷一参加了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中国革命之歌》的演出和电影拍摄工作，获表演一等奖。

1989年获广电部中国唱片社颁发的首届“金唱片奖”。

1991年获文化部“优秀演员奖”、“新曲目优秀奖”。

1996年，获美国ABI协会颁发的“世界艺术家成就奖”金奖。

1999年，获CCTV-MTV(中国中央电视台与美国MTV电视台)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其实她获得的奖项还远不止这些。

她还曾受到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等历届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和赞扬。

1978年，她受到了美国总统卡特的接见。

1988年，她被具有权威性的美国传记协会列入《世界杰出人物录》。

李谷一是一个从出道以来一直当红的艺术家；也是为中国音乐事业作出过重大贡献的艺术家；同时也是迄今获得过荣誉最多、最高的艺术家。相信她的名字和成就，必将成为一个传奇而载入中国的音乐史册。（责编：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