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城：祥生未来城“保交房”的功与过
【本社讯 高级记者 黄金哥】2024年11月11日，黄金哥深度调查《三问祥生：你对得起谁》（或《千亿房企摆烂退市、股民业主员工怒问祥生》）发布，被新浪财经、腾讯、搜狐、网易、今日头条、一点资讯等转载……
随后，编辑朋友转来两条读者留言：
记者联系祥生股民，收到如下信息：“黄金哥: 目前情况是祥生控股官网停了、所有公开电话不通、电子邮件不回复、全球投资人与自己的公司失去联系……公司虽已摘牌，但公众股东依然享有一切法定的权益……
我们正商量提起诉讼，想得到外界帮助，找到更多的股份持有者，包括香港机构持有者……在国内和香港采取法律措施，望借助媒体扩大影响推动问题解决……”
可谓字字血泪！
其实，中央及地方都在尽力扶持地产业，甚至为了“保交房”不惜大放水，许多烂尾楼都在化解中……
祥生本也有化债复兴的机会，但如果不愿积极面对、选择躺平，谁又能救呢？
2024年11月12日，记者赶赴山东邹城。
邹城是孟子故里。
在记者看来，杀害少正卯、世修降表毫无气节的孔家并非“至圣”，而敢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珍贵民主民权思想的孟子，与主张“兼爱”、“非攻”的墨子，才有资格被国人崇拜！
今天的邹城，资源丰富、煤电突出，兖矿、电厂、里能等大型企业均在邹城，煤储量41亿吨、年产煤2000多万吨、年发电310亿千瓦……成为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县、山东省十强县、济宁市第一县！
2024年，在经济萧条的大环境下，邹城还实现5%以上的增速！房产兴衰与经济发展息息相关。
祥生集团，2020年在此开发了“祥生未来城”！
项目占地404亩、规划建筑面积57万㎡……
疫情期间，工程几度停工，但一期还是顺利交房了，所以二期也预售得不错！
但祥生集团，此后却因负债1500亿“爆雷”了！
大陆房企高速发展的套路都一样：“拿地——贷款——预售——资金统筹——拿新地……”
所以，当恒大倒下、万众瞩目的时候，许多“小恒大”也各地“起爆”！
未来城二期共15栋楼，应于2023年8月30日起交付。
然而，业主从投诉到群访后，邹城市政府发现：
项目公司邹城祥宜已无钱开发，未来城将“烂尾”！
“保交房”就是“维稳”，兹事体大！
2023年7月6日，邹城市政府召开“祥生未来城信访问题推进会”；
10日，再召开“祥生未来城项目专题会议”，成立“保交楼工作专班”，蔡庆华副市长和有关领导参会……
8月23日，邹城市政府紧急召开“祥生未来城保交楼工作专班专题会议”，市长王建文主持，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薛波、副市长蔡庆华出席会议,还有“政法委、法院、住建局、自然资源局、信访局、孟子湖新区、经侦大队、大束镇”等负责人参会……
“专班”采取如下措施“保交房”：专班也彻查开发商，发现邹城祥宜按母公司祥生集团“资金归集使用”制度，曾上拨资金数亿，但祥生未按工程所需回拨……
公安局遂以“挪用资金罪”或“抽逃出资罪”，对祥生集团刑事立案……
奇怪的是：警方未抓捕祥生集团老板陈弘倪，也未抓捕集团及项目公司现任负责人和财务负责人，而跨省杭州抓捕了早已离职的三名“前员工”——前祥宜财管周佳阳、前集团财管陈国农、前集团常务副总韩波……
他们本都是祥生创始人陈国祥信任的人……
祥生上市后，陈弘倪全面接班，不知是“理念不同”、还是对决策无能为力，他们都在2022年离职了……
然而，邹城祥生的“爆雷”，还是炸到了千里之外的杭州！
有人说——“邹城政府让警方抓人给祥生老板陈弘倪施压……他们成了博弈的棋子！”
确实——为啥只抓员工、不抓老板呢？！
他们想着：“老板在外面，才能想办法救人啊！”
亲友们、同事们也都相信祥生不会抛弃他们、期待老板援手……
然而，集团不仅没有花钱给他们请律师、慰问家人……
甚至，连证明他们无罪的“履职行为证明”，老板都不肯开！
企业、老板如此冷漠，新老员工能不寒心？
集团总部墙上的企业文化——“相信团队的力量、心在一起才叫团队”，似乎也成了讽刺……
2023年8月被拘，失去自由一年多了……
他们没等来释放，等来了逮捕令、起诉书……
“我们成了祥生的弃子了！”
家属们心急如焚，多次申请取保，均被办案单位以“保交楼”拒绝。
他们终于明白——项目如果真的烂尾，他们将“判刑给业主交代”了……
好在邹城已成立专班“保交房”，如果成功交房、没严重后果，也可能从宽回家！
于是，他们寄望于项目顺利交付，韩波、陈国农还主动向政府提供“保交楼”多种解决方案，也愿利用自己的人脉对接知名房产公司以化解危机……
后来，听说祥生已出售闲置土地与售楼处，解决了当务之急；再听说二期已基本交付、工程继续推进……
他们就更乐观了！
然而，2024年8月，他们还是站上了法院被告席！
震惊与悲凉下，他们集体喊冤：“我们成了替罪羊！如果有罪，罪在祥生，法院应该审判老板；如果老板无罪，我们更无罪！”
或许——
他们现在也成为邹城官方施压祥生无果后的“弃子”……
政府指控：他们在职期间，祥宜公司被祥生集团划拨大量资金，“造成二期资金大量缺口、无法按期交房”……
但起诉书和相关文件都证实：这就意味着——这些员工是无力自行决定资金去留的！
2019年的《祥生集团项目资金管理办法》，明确规定：2020年陈弘倪签字通过的《祥生集团纪要》，更证明：祥生集团及项目公司的“资金归集、统一调拨”，是老板决策、集团制度，他们只是执行人……
而且，据司法部门调查，这些员工在执行中，没为自己谋取一分钱利益！
这等于说——他们没有“主观恶性与犯意”、是在执行公司的制度、是履职行为！
那么，抓员工不抓老板……
是选择性执法、还是“保交房”大政下的过失呢？！
著名的几位刑法学教授、博导（包括中央政法委司法研究所所长），对此案论证，一致认为：
“挪用资金罪系非单位意志下的个人行为（包括共犯行为），单位意志决策下的行为不符合挪用资金罪的构成要件；集团公司内部调配资金，不属于刑法意义上‘挪用’本单位资金借贷给‘他人’……”
“资金集中管理是现代企业集团普遍采用的财务管理方式……中央和地方出台了许多政策，鼓励企业加强资金集中管理……例如国务院《关于降低企业杠杆率的意见》和国资委《关于加快司库建设加强资金管理的意见》，都明确‘加强集团资金集中管理’、建立‘资金池’、做好子企业资金的定期归集’……”
山东省国资委2022年《加强财务管理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也指出：
“实施资金统筹管理，提升资金集中度，避免存贷双高资金闲置……”
因此，房企将项目公司资金归集管理、统一调配，是行业通行做法，也是中央和地方政策都鼓励支持的，不能作为犯罪处理！
司法处理不好，将造成不利的影响，也会阻碍大中型企业的管理发展。
据此，记者给公诉人、检察院苗强主任发送了采访短信：
“司法专家论证认为，此案很难定罪……
首先逻辑上就说不过去，为啥实控人没罪、执行公司规定的员工要判罪?！
其次，被告人没从中获取个人利益，无犯罪动机、无主观犯意……构不成故意犯罪；
再次，交房问题基本解决……最迟明年全部交房！
这个成绩和邹城政府及你们的积极努力分不开……
不过，就案子而言，基本谈不上有受害人，也没有维稳问题了……
听说前些日子开庭，又退检补侦，可能就是基于无罪这种考量……
即使硬行定罪，到中院再审也难定罪……
检方有没有考虑过，在补侦阶段不予起诉呢？
这也是你们实事求是、自查自纠之举……”
苗主任短信回复说：“该案已提起公诉，现处于审判阶段……”
但该案主审法官李景福，也婉拒了记者的采访请求。
2024年11月12日，记者来到“祥生未来城”现场。
一期已交付，人流涌动、秩序正常；
对面二期，后面几栋貌似已完工、前面两栋正施工……
记者暗访项目情况，一位施工人员说：
“后面几栋已交付，入驻了一千多位业主……”
“不是说还有一百多户没交房吗？”
“明年完工都能交付！”
“听说祥生抽走四个亿？”
“不是4个亿……是2.5亿……”
“资金缺口怎么解决的啊？”
“我们施工方先垫资啊，到时候拿房抵一部分……资方也要进来，谈判中，到时候也拿房……祥生让出利润就行！”
“你们拿房的话，什么价位？”
“每平米六千……项目方想按这个价，我们想更低一点……”
“确实不低啊……”
“这个房价包括了仓储、车库等在内的，还可以……正常售价每平米七八千！”
“资方是谁？”
“华融……其它资方也在谈……”
“前面空地呢？”
“还有几栋别墅……过了年就开工！”
记者与个别业主攀谈中，了解到二期于2024年8月底开始交付，一些配套陆续完善中……
看来明年全部交付，应该没有问题！
祥生未来城的遭遇，也是邹城许多项目的缩影……
知情人介绍——
当初邹城政府招商引资给特惠，让祥生突破了30%的预售资金监管红线（据说监管比率降到10%），导致资金流出、工程烂尾……
如果主管部门严把30%的监管红线，也不会导致资金缺口……
现在的邹城——
“牢牢把住预售资金的‘一个关键’，严防资金体外循环的‘多种形式’，扎实开展房地产领域‘四清’专项整治，全面查清在建项目资金资产情况，严控项目资金拨付流向，从根源上防范烂尾问题发生”……
据住建局《2023年度法治政府建设报告》，邹城70%的“保交房”项目已交付！
不过，记者有个建议：这样——
是不是就“天下无烂尾”？！
是不是就没有“爆雷的房企”？！
是不是就没有“血本无归、含泪还贷”的烂尾房业主？！
邹城之行，意在弄清祥生未来城二期“保交房”工作的进展、弄清祥生员工被捕案的是非……
遗憾的是，邹城市“保交房”工作专班领导、蔡庆华副市长虽同意采访，但记者按程序通过宣传部安排却未能如愿……
希望下次采访的时候，邹城不再有“烂尾”、“前员工”们不用做“替罪羊”；
更希望：法治的光，永远照耀中国大地上；每个无辜的人，都笑容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