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6-09 来源:亚洲新闻周刊
改编自严歌苓小说《陆犯焉识》最后20页的电影《归来》公映期已近尾声。过去20天里,这部张艺谋新作引发了毁誉两极的观众评价,褒奖者赞之饱含人文关怀和历史反思,即便是有意避开原著中更加令人痛彻心扉的文革苦难描写,那也是在审查制度下可以理解和同情的规避,不屑者则可分为两类,其一正是对张艺谋弃《陆犯焉识》主体不顾而意在“宽恕”心存鄙夷,认为这种改编过于轻巧且投机,其二则是认定这部电影包藏祸心,选在“5.16”这个文革发动日48周年之际首映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三天前,一篇文章的出现令这种论争向最高远处延展。
先是微信公号,再是网站,党建网于6月3日“精彩推荐”《电影<归来>:以揭露的名义渲染丑恶摧毁主流价值》,将这篇源自亚洲新闻周刊的批判檄文引入内地,加持喉舌背景。党建网由中宣部主管,其上级单位《党建》杂志定位于“党中央办的关于党的建设的综合性党刊”;亚洲新闻周刊的官方网站资料则显示,这家注册在香港的杂志归属于香港卫视,立志打造华语报刊界中的“凤凰卫视”,由新华社广东分社、中国新闻社事业发展中心供稿。
文章署名作者是亚洲新闻周刊主笔刘浩锋,他以苏联格鲁吉亚共和国1984年拍的政治寓言荒诞片《悔悟》为前车之鉴,称其“曾吹响西方摧垮苏共意识形态的号角“、“内外勾结引导国家走向整体崩溃”:“这部片子是时任格鲁吉亚第一书记谢瓦尔德纳的支持下拍摄的,影片中心思想以寓言方式攻击冷战对峙斯大林时期的社会主义制度……这一故事的高潮本质上反映的是‘觉悟’后瓦尔拉姆的孙子与盗墓女所坚持的个人主义价值、自由主义立场,反对以追求整体公平正义的集体主义的崇高名义抹杀个体自由。而在这场冲突中,最后故事安排了瓦尔拉姆的儿子在沉重打击中获得某种觉醒,愤怒地将其父亲的尸体丢下悬崖。剧情刻意叙述的正是西方建立在私恶价值认知基础上的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的胜利,与社会主义、集体主义价值的被抛弃结局。无疑,这种剧情安排不可能仅仅是是文人精心设计的文化炸弹,它目标明确地是在拆解斯大林神话,背后根据有某种神秘的高深背景。”
而后,作者进一步将《悔悟》中的解构主义手法引入当代中国,称这“可以被坏人用来作恶误导舆论加速社会分化”、“是后现代哲学思潮在艺术领域的一贯伎俩”:“它与莫言、余华、贾平凹、王朔、严歌苓等这一代文人的表现手法是一致的。因为他们的文学审美能力被崇西的潮流裹挟、深受西方思潮与国际文学熏陶所致,既不能整体把握后现代思潮在整个哲学史上的位置,更不知道创新的后现代文学缺点所在哪里。对于他们而言,他们除了模仿与借以消遣对现实的不满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因此,他们是长在红旗下,却是被西方思潮误导毒化的一代”;“指导思想的多元化、官方传媒的私有化、私营传媒的合法化,像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卓娅、马特洛索夫等这些共产党的精神领袖与卫国战争的英雄们都被篡改歪曲历史的解构主义手法抹黑了,而这些拙劣的手法,中国的最近几年尤为愈演愈烈。毛时代与邓时代的领袖乃及民族历史上的民族英雄都被恶意的歪曲抹黑,颠倒是非,无非是为篡党夺权与和平演变做准备。”
严厉批判了包括中共官方认可的内地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在内的中国作家群体后,刘浩锋用“确凿”语气宣布:“《归来》就是中国版的《悔悟》,它的公映是西方吹响摧垮中共意识形态的集结号!无论它解构主义的表现手法,还是电影语言风格,以及语言背后的政治诉求;无论是剧本来自好莱坞的剧作家,以及背后所折射的看不见手的价值诉求,还是剧本获得西方犹太血统顶级导演的叫好安排;无论是编剧与重要演员,还是相关业内文人的互捧,都可以清晰看见西方文化战略的精致部署。”
捎带上张艺谋因改编莫言作品《红高粱家族》而首获国际大奖的往事,这篇文章以《归来》中的具体剧情设计为据,指责张艺谋“向右大踏步前进,更为赤裸地选用解构红色价值的剧本与镜头迎合西方价值立场”、“电影所具有的解构社会主义价值的情节安排是令人荒谬的”:“它的功用,正如莫言所评论的‘我认为这是一部难得的、严肃的、直指人心的好电影。’它通过描述局部的个体悲剧,并进而艺术化扩大,从而误导民众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产生弃船心理……用陈道明饰演的陆焉识的家庭境遇变迁反映了文革时代,而不是用整体驾驭局部,这是一种‘以偏概全’的歪曲历史最经典常用的解构主义手法……《归来》以蓝灰色和白色作为主体色彩,更像一场冷峻异常的无声的丧事,内心鸣唱的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立场,向社会鸣响的是一种无声胜有声的丧钟。而剧情对于曾经欺负妻子的老方的安排,则从另一个角度刻画了文革掌权的一方在失势时被遭受清算,他们的家庭同样遭遇不幸。这样一来,中共的意识形态无论是左还是右,都是受害者,从而强化人们对社会主义制度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丑恶’认知。”
所以,这篇因为党建网推荐而获得更多关注的文章,对《归来》“不仅过审毫无压力,还被一些人表扬具有时代突破意义”表达抗议:“它越是这样谨慎,越无法掩饰其真正所要诉说的历史背景与尖锐的价值评判。只不过,他们精心写就的小说与用心良苦的剧本,从反面衬托出无需表达的呐喊,但同样准确无误地传达了文本与镜头所批判解构的价值立场……情节安排故意避开了宏大历史叙事,定位在一个家庭的变故。而且以最为精简的线索以小见大、以偏概全表达红色年代对右派知识分子的摧残。把千斤巨石放在针尖上,这也即是其所蕴含的巨大思想力量,去扎痛每个人的小我的情感审美,获得最大化的社会共鸣。它的落脚点在于票房高低,并将之上升为民族希望的试金石。这是台上人物一贯擅用的戏词。真实的效果好比用揭丑卖乖的方式向西方邀功讨赏而已。”
按照此文说法,这种“以偏概全”式的解构主义危害巨大:“并不是说不要正视文革对右倾知识分子与个人自由精神的伤害。而是,剧情缺乏辩证的思维去认知那个特殊年代的合理性,也无需因为它的历史局限性而向西方献媚讨好。如果电影能够从另一个角度反省个人主义至上的灾难,揭露以追求效益至上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陷入两极分化给整个社会系统带来的摧残,那么,揭露集体主义至上对个体的摧残更具有客观的全面性。它能避免人们从一个极端滑入到另一个极端。”
近万字长文,结语处像是刘浩锋下达的判决词:“显然从《悔悟》到《归来》,都是一面倒对社会主义、集体主义价值批判解构,从而自然积极地向另一个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极端献媚,而不是试图超越右倾的资本主义邪路与左倾的僵硬老路,走中间科学发展的道路。我要质疑的是,正值西方哲学衰竭与后现代文艺陷入价值虚无主义的困境之时,为何我们不懂得正确地推出符合时代精神的国学思想理论,进而有条不紊的引导世界文艺复兴从中国起航呢?”
起先,这篇源自境外的批判檄文只是在内地互联网的小范围内流传,但是,经由党建网这个极具官方高层背景的平台转载推荐,引发民间舆论强烈关注,昨日即有凤凰网一度在首页展示。
刘浩锋应该是说出了郭松民、尹国明、蔡小心等一干左派人物的心声。《归来》首映以来,对其“居心叵测”的指责就通过他们的麦克风此起彼伏,其中,以乌有之乡网刊5月28日所发《不合时宜的<归来>》较有影响:“正确的艺术作品,应该实事求是地反映革命历史及毛时代的问题,恰如其分地总结经验教训,而不是动辄将其艺术化夸大化,进而否定整个党、整个制度、整个时代,将整个党整个社会描述成任意迫害普通民众的残酷的专制机器……更有老观众反映,看此片好似又回到了新中国老电影中呈现的国民党白色恐怖时期。但此片分明又讲述了一个发生在新中国的故事。因此许多普通观众不由发出疑问,此片是否是蒋介石之流跑到台湾后,拍摄的反共影片?”
文中配图别出心裁,是一张将电影剧照中陈道明的头像替换为薛蛮子的合成图片,而这完全是有的放矢。本来,走出看守所的薛大V如今微博发言已是句句不离正能量公益,但是,7个月来首度观影之后,他还是在5月25日“隆重推荐”《归来》:“对于我这样的五零后亲身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人唤回了对那个时代五味杂陈的回忆……余若归来汝焉识。一个文艺片票房居然过亿。可见好作品直见人心。”
但是,即便并不能像薛蛮子那样盛赞老谋子“以无声胜有声”,看过了经由党建网推荐的批判檄文,那些原本对《归来》并没太多好感的自由派知识分子也被激将起来,开始揭发刘浩锋的往事,依@荣剑2008所言:“小骗骗于野,大骗骗于朝,小骗玩传销,大骗玩天道。一个叫刘浩锋的人,号称天道宇宙科学思想体系创始人,世界学术中心联合国改革委员会顾问,中国文化复兴运动第三任主席,据说思想之大成已超过西方思想总和,被文化部中国文联有关杂志誉为中华文化复兴理论旗手。这等厚颜无耻欺世盗名之辈,史上罕见。”
而当@河清00热情洋溢地称赞“刘浩锋原先是茅于轼天则所自由派年轻骁将,如今背叛脱离亲西方的中国自由派,在摩罗和刘小枫之后,回归‘中派’(中国国家利益至上,反对美国颠覆中国)正道”之际,@沈彬的电线杆子则冷笑一声——“此公还真是能左右投机”。
左右舌战乃是中国网络舆论场最长盛不衰之场景,真正不寻常的,还得说是人民日报昨天的表现。
以中共头号喉舌之尊,最高党报昨天在副刊版刊出《张艺谋:三十年归去来兮》,作为“品鉴·重访中国电影‘第五代’”系列开篇之作。与党建网所荐刘浩锋之批判完全南辕北辙,署名作者尹鸿在此得以向《归来》献上通篇礼赞。
这位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常务副院长、中国电影家协会理事及理论评论委员会主任,从从张艺谋1984年担任“第五代导演”扛鼎之作《黄土地》的摄影师开始回顾,将对方称为“影坛的奇迹”:“‘沉寂’近3年、遭遇种种风波后推出新作,无论人们有多么不同的议论和评价,张艺谋在中国电影、至少是新时期以来中国电影发展历程中的领军地位,独一无二。”
复述张艺谋在电影创作三个阶段中的毁誉参半,则是为了铺垫他的“涅槃重生”:“张艺谋的商业电影在过去几年,似乎呈现江郎才尽的疲态和进退维谷的尴尬。张艺谋在参加著名导演、他的恩师吴天明的追思会时,也表达了自我反省。作为世界级大导演,在人们的怀疑、期待中,张艺谋用一个充满寓意的电影名字《归来》,向人们展示着他的重新‘归来’。这也许可以看作张艺谋对中国社会历史与现实的重新关注。这似乎是一种电影人文关怀的重新找回。与《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的主题相似,大时代尽管沧海桑田,每个个体、每个家庭却都是血肉之躯、有情之物,无不提醒着我们对人、对个体、对生命、对爱的价值的怜惜和尊重。张艺谋创作个性的回归体现在他善用人物形象,追求爱的坚韧、情的执着。这更是一种艺术态度的重新定位。张艺谋从前一段的过度商业化、消费化的炫耀美学回归到了对艺术、对心灵的尊重。”
要知道,这可不是豆瓣网或者南都娱乐周刊上的某篇影评,而是白纸黑字地印在中共中央机关报的版面上。
在题图——片中“读信”场景——的映衬下,尹鸿得以对《归来》不吝赞美:“‘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从这个角度说,张艺谋的新电影也许又将成为中国电影一个新时代的信号。无论是中华民族命运多舛的历史,还是当下中国万花筒般的现实,都为中国电影提供了产生杰作的土壤。只要阳光灿烂、雨水充足,中国电影的万紫千红可以期待。”
尽管这应该是最高党报在《归来》上映20天以来所刊发的最大篇幅并且也是最肯定的正面评价,但并不是第一次。早在5月18日傍晚,@人民日报就以剧透“《归来》戳中你的十大泪点”的方式,在微博上向全中国发问“你看了吗”:“《归来》前日首映,两天票房已超5000万。张艺谋导演,严歌苓原著,它讲述了特定历史条件下知识分子的爱情悲剧:妻子永远去车站接丈夫,丈夫永远陪妻子等待‘自己’归来。它没有《英雄》等的大场面大制作,却直达人心,让观众潸然泪下。”
并且,三小多小时后,这个法人微博账号罕见地转发跟帖,将@崔永元那句“电影归来,反思归来”定义为“一句话点评”,并且贴出了泪流满面的表情符号。
次日,人民日报还曾承接网络关注,刊出访谈稿《用电影勘探人心》。
记者问道,“相较于其他以相同历史时期为背景的文艺作品,《归来》似乎有意回避了历史对个体生命的创伤。这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获刊的张艺谋解释是:“我们从伤痕文学、寻根文学一路走来,关于这一历史时期的叙述见过很多了。之所以采取这样的态度或者方式,是因为我觉得这么拍可能更有新意。再过20年后,下一代导演可能还会对这样的故事感兴趣,他们拍的可能更不一样……每个人身上都有时代的烙印,我的成长经历决定了我的口味和我的落脚点。但是我常常想,通过表层的故事折射历史和文化价值观,这是我一直渴望的。”
大体近似的引述和赞赏,也出现在新华社在此前后播发的《<归来>,是记忆还是遗忘?》和《电影<归来>:张艺谋回归,何日君再来?》中。
只不过,眼见@人民日报带头“泪流满面”,@司马南勃然大怒,老对手崔永元的被认可更是火上浇油:“小崔泪颂文化汉奸陈歌辛,操着公知腔调否定前30年,刚刚换了总编辑的人民日报公然与之唱和,并为选定在5月16日公映的新伤痕文学电影鼓与吹,这哪里还有一点儿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机关报的意思?”
于是,这位早在5月12日就已经感叹《归来》“太压抑了,太黑暗了”的左派意见领袖重装上阵,通过微博和视频向他心目中的“一股力量”发动猛烈抨击,直至前天方才略感欣慰:“电视剧《十送红军》终于要在中央电视台一套黄金时间播出了,这是一个胜利。这是对张艺谋团队在5月16号推出的反攻倒算情绪电影《归来》的一个情绪反应,也是对5月16号在上海大规模举行的反动文人陈歌辛百年纪念活动的一个有力回应。”
那么,回到党建网和人民日报一前一后两篇完全截然对立的影评,是百家争鸣,还是证明了喉舌队伍里本来也有罅隙,不足为奇?甚至,是有着更加让人浮想联翩的风云角力?
无独有偶,罅隙还显现在胡锡进的微博跟帖中。
前天上午10时许,这位环球时报总编辑发布微博:“见到一对越作战老兵,讲他当年参加敢死队。晚上挑选出一批敢死队员,表决心,然后集中在一个大房间里,由两倍于敢死队员的士兵看着他们,怕有人跑了。每人给一个本,给亲人写信,实际是写遗书。他说就跟被判了死刑一样,第二天执行。那一夜睡个屁。他活下来,是因为第二天突击任务取消了。向他敬个礼。”
一语激起千层浪,而且是从大后方。
名叫“无为李爷”的微博账号第一时间拍案而起,贴出包括当年敢死队成员遗书在内的影像资料,怒斥“老胡果然还是左右逢源、见缝就钻……我就告诉你一个事实:加入敢死队,都是自愿的,没有用枪逼着加入敢死队的!为什么?敢死!不是逼死!逼着参加敢死队能叫敢死队吗?上了战场跑了怎么办?”
见状,@尹国明从批判《归来》的战斗中抽出身来,感叹一声:“一年前我说胡锡进是半个公知,半年前我说胡是三分之二个公知,现在转进到多大比例了?”
@陆天明也把藏在心里好久的疑惑说了出来:“难怪这两天我发觉有些网的话风突然转了。我确实正纳闷着呢,比如,凤凰网一直夸张灵甫,也夸他夫人如何忠贞于她先生。昨天开始发文贬这两家伙了。但胡锡进的‘进步’却向反方向去了。看不懂啊。是我脑子进水了还是咋的?”
所谓“反方向”,应该也包括胡总编两天前的另一段微博:“屈原是谁?老百姓最容易记起来的,是他是伟大爱国主义诗人。他爱的那个国,是中国爱国主义者们爱过的最烂的之一,但人们没嘲笑他,没质问他是否分清了楚国和楚国政府。而且,他本人就是‘统治集团’的一员。历朝历代的爱国者,都是多少有那么点‘痴’的。特精明的,遇大事变,往往成了汉奸中的第一拨。”
这段留言也曾让胡锡进陷入或许是始料未及的困境——一些异议者以中共当年推翻国民党政府为据,嘲笑这位人民日报子报总编辑是“高级黑”。
“诛心”之论,甚至认定他选在6月4日就“敢死队”发声实乃别有用心。
及至子夜,@戴旭的出现将谴责声推向高潮:“老胡,你当过兵吗?你这位老兵朋友是谁啊?说这话有证据吗?是哪个部队,能说出来吗?在《炎黄春秋》抹黑狼牙山五壮士八路军,《读书》抹黑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又在给解放军脸上涂油彩,什么意思啊?去年李开复薛蛮子等攻击我,你就讨好公知舆论。办报可以左右逢源,做人还是要有良知。”
众所周知,身为军中“鹰派”代表人物,戴旭的成名仰仗胡锡进良多,环球时报几乎是这位大校得以发表他那些对美对日对“汉奸”强硬言论的唯一纸媒渠道,至今,戴旭的微博身份介绍中也还有“环球时报战略评论员”之头衔。如今,虽然还愿意以一声“老胡”相称,但随着过往嫌隙浮出水面,朋友情谊已然随着那几句“讨好公知”、“左右逢源”在风中飘零。
此时,胡锡进应该也已经看到了这些“反戈相击”,不过,他坚持着没有通过环球时报发布任何回应,也坚持着没有删除微博——直至@军报记者也已经杀将过来。
这个代表解放军报在网络世界中维护军人形象的微博账号,先是在4日当晚发布了一条旁敲侧击式的评论《心中有爱,所以从不畏战》:“一位参加过边境作战的老兵说,那时,很多战士‘父母老、家里穷、对象吹’,许多干部‘爱人无住房、孩子无人带、欠账无钱还’,可没一个人当孬种。他们一起冲锋,舍生忘死,绝不是为了待遇,更不是为了几百元的抚恤金,除了对祖国和人民的爱,别无他解。”
昨天午时,或许是发现@胡锡进仍未悔改,@军报记者决定正面出击,直斥“胡锡进的相关微博内容是胡说八道”:“顶一下戴旭教授!看了胡锡进的微博内容后,我们与几位当年参加过这次作战的亲历者进行了核实,他们闻听后很是气愤,认为胡锡进的相关微博内容是胡说八道,子虚乌有,是对当年参战官兵的抹黑!”
这下真热闹了。
@南方都市报当即截屏展示这一场发生在环球时报总编辑与解放军报之间的隔空交火,搜狐凤凰等门户亦曾将此动向一度推向首页。而在那些原本乐见胡总编“高级黑”的围观者里,此时倒也有几位愿意打抱不平,嘲笑@军报记者以一部分人的“亲历”否定另一部分人的“亲历”并无说服力。
不过,@军报记者很快就删除了这段直接点名怒斥喉舌同行的微博,稍后,@胡锡进也删除了那条让他遭遇同一阵营中历来最大反弹的留言,代之以道歉:“我发了一个越战老兵讲的故事,展示了人性面对战争时的怯意和痛苦。我想说战争的残酷。那些带了些许恐惧走向战场甚至牺牲的军人,唤起了我一份特殊的崇敬。我不希望引起其他军人的不快,我本人从军11年,至今是解放军的坚定支持者。如果我的微博给某个现役或退伍军人带来了伤害感,我愿向他们表达歉意。”
除了那些散落在互联网上的记录,没有任何一家纸媒报道这场微博风波。今晨,理论上应该与环球时报相对志同道合的观察者网,这样形容罅隙的隐去:“面对解放军报官微的质疑,@胡锡进心平气和地接受质疑并删除了相关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