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善恶和大局观,并非都是阶级斗争或不受文人待见的意识形态,而是确保共同体生生不息,人人都有信心,有盼望和方向感的文化和价值指引。
中国自周公制作乐,列朝修齐治平或以神道设教、树榜样,或旌表尧舜禹墨,汤武、唐宗宋祖;学王杰、雷锋,做好人好事,礼赞英雄圣贤,千年一贯歌功颂德,鼓励人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除了关乎政统法统“体制维稳”,有助于安邦治国之外,敦化风教,培养公共道德和情感归属也是其中应有之义。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泾于沟渎而莫之知也。”由此可知,强调江山一统,文教归化(俗称洗脑),重申大局观而随机抑制自由主义岂止是国家社会需要,也是为了化民成俗,从而加固同宗同源的历史感和守望相助的团结精神。
试想,人生在世,谁能置身世外单于求生?不加限制而保持客观事实和“真相”?
同样,现在有人认为过去君师合一,庙堂独揽,动辄倚重严刑峻法不好,不讲人道和权利边界,很专制,不尊重人格和个人信仰,但设若无权威、无禁忌并课之以“种种肉刑”喝退放胆“妄人猛人”,逼迫茹毛饮血者择善而从,学点仁知礼义,大家都讲自由自在,或学东郭先生、白左式的滥情,谁能过得安身?
朱子曰:“饮食者,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一夫一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现代鼓励消费主义,推崇肉身舒服和商业喂养,人欲一贯正确,文宣和與论也在重复警告权势者不得对此干预和动粗。是的,资本为王的时代,老游戏失效,新事物叠床架屋,社会交换体系总会变着法子让程序重置,让众生再次“洗脑”!
尤其时下,高科技、产权私有借助金融玩家,媒体造势,已为权势者作了“隐身化”处理。老套的关系伦理和身心建设,不仅难以撼动社会不公,阶层压迫也被置换成一系列“基于规则”的文明表述,虚化为只见概念不见人的非对称法律定制。
结果是:压迫性主体“不在场”,失败者被“心理问责”,当成不具“结合力”的非主流人群,做孤立化“病案”处置(如抑郁症等,各种现代心理问题即属此列),反抗者都不知道是谁剥削了谁,谁占了便宜并造成了社会不公不义!
因应资本编制的社会关系都需要交换筹码,需要对人做一神教式的客户身份和能力“拣选”,结果肯定是等级差序和财富不均,大量“边缘”人物落魄而被污名化,病态化。这不仅可以帮助市场赢家在良心上减负,还可以再造一个供养资本的产业。如此裂变叠加,资本主义即可做大做强。
值得注意的是,大数据、新技术提供了依赖性服务,借助服务造就了格式化的心理倾向。或许,可预见的将来,多数人可能会高高兴兴,乐而忘忧,不约而同“民主地,自由地”选择专制,这样的社会极有可能产生一个名义民主,实则专制“无所事事的我们”;赫胥黎式娱乐无限的“美丽新世界”。
这种未来制度的真正统治者是数据和概念,是资本,是技术系统,即人工智能+互联网+万物网穿插综合,多管齐下。数据就是秩序,就是政治和法律,就是精神文明和公共维护者。系统为王的等级制不仅正确,而且可以将所有人编进网页。一个人就是一个无机物,一个结点和数码,一个无所作为的系统组件。至此,去道德,去人味和主体性的等级制一劳永逸,民主自由、人权问题,因无“挡道者”和明确的屏障而失去了讨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