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市场决定资源配置,货币化、效率研判必然凌驾于所有关系之上,这于法无定法,心无因果敬畏的现代人而言,价值排序首先是投入与收益算计,它不支持普遍的社会正义,也不鼓励高尚的知识品味,连政治正确与否,也多是基于权利分配的看法之争而与良心无关。
所以,只要干好事和干坏事都无所谓而且不丢人,不影响账面收益,则官员寻租,产学研争相入市耍花招,艺人卖脸皮与打劫者收买路钱一样,都只讲性价比和当下利好,很少有人在乎买家是谁,与谁交易!
当一切都有了价格,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公开交易,连生育、慈善和家庭结合方式皆可引入经济理性,则所有人事和问题都可以成为讨价还价的对象。商品的统治将浸蚀所有的社会关系并不断塑造和加固这种“卖身制度”。人生首先要做的就是寻找市场“出卖自己”,否则,既没有可以兑换和保值的财富,也不能让人流连忘返,生成意义和幸福感。
现代科学也证明,人类演化并非连续性,也无明确的方向感。这就决定了人类道德与经济发展不会同步进化,娑婆世界托不住“山巅之城”,也很难生出“无缘大慈”的普世理想。试想,都是凡夫俗子,家境优渥,名声大就一定会品行端正吗?就现有文明格局来看,几乎所有得势者都会基于国家、族群和个人主权,利用其资本、技术,甚至诉诸各种“非法”手段把持高位垄断,以防范后来者破局抢滩,这是历史也是现实。
这确实很不道德,但人类进化到团结互助为时尚早!看看当下各国应对疫情的种种昏招!足见人类守望相助,共生共荣实在太难!从文化发生学可知,个人和小团体间看重友谊,发扬公益善举不难。但国家、公司和大组织之间,则很难用情感和道义劝人和睦相处。也不在乎颜面安抚,从而为社会提供同心同德的上层建筑和价值基础。更多还是依托于经济、技术,乃至武备和国家体量支撑的“筹码”打交道。由此推想,国际关系中斗智斗勇因缘种种,與论场也不乏追捧“普世情怀”的文艺范。但管用的仍然是大国纵横捭阖、文武兼备的“战国策”!
同样,政治问题司法化,是现代资本主义及其意识形态垄断国家,阻挠社会结盟,消解群众斗志的控制系统。其言词上宣称公正,但本意却不在公正,而是迫使当事者反感集体精神,吹捧自私自利,目的就是“定分止争”,转移政治和道德注意力,让人深陷程序纠缠,在繁琐的法律诉讼中左冲右突,稀释愤怒,从而抑制社会反抗的“减压阀门”。所以,人一旦不讲政治,不讲道义而误入司法套路,不仅其个人翻身代价高昂,连实现社会团结,敦化人民求真向善,“学好”也难!
二
所谓文明的说法和做法,也是国家财用充足而后“依法分利”的结果,而不是社会变好的原因。即便当下的显学指向的法治社会,其生长也必然受制于文化传统,经验性的国家精神和人心取向。就现代社会而言,政治更像是一套置身事外的裁决系统,一种去道德化,不动声色的社会管控技术,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严复说“制无美恶,期于适时,变无迟速,要在当可”。有学者指出,资本主义之下,人的主体性身份已经完全丧失,个人权利在资本及其组织和官僚体系面前毫无力量感。自由沦为口腔文化,被置换成没有权利的权利,这样的自由带来的是个人的挫败感和遗弃感。本来自由作为一种权利是为了彰显人的价值和尊严。但在资本主义时代, 自由让人丧失自我的公民与社会主体身份, 变成了漠视个体自我的一个最合理的工具和借口。那么,一种只能被群体性地实践的个人权利在资本时代的今天如何可能?
三
有效的社会改良,通常不能悖离人际伦理和公共需求追踪时尚,投合某种主义,或基于国际标配搞顶层设计。据此,评估政治效能是否优劣,不在法治健全(殊知,法律不仅是规训系统,也是一种交易品,筹码多者胜算更高),也无涉意识形态如何动听好看,文法修辞上如何“正确”,而是看其是否有助于社会全面发展,有利于国计民生和百业兴旺。
审视中国当下,既不是谁照顾了谁,谁发慈悲,也不是什么好主义帮中国翻了身,而是国家历史地理、人口规模,数十年社会革命、牺牲和几代人吃苦受累,在路线选择上做对了什么修成的正果。就经验和事实而言,个人、乡党,或亲朋之间得有情义加持,重在恩德互惠,修德以化人。但社会组织如公司、企事业团体则必须务实,讲效率,讲利弊权衡,国际关系更是不受纸上契约、道德义务支配,而是趋炎附势,讲究力量权重而不会纠缠于谁是谁非。
丘吉尔是对的,国家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一切都是随机应变的策略布局。据说,埃德蒙.詹姆斯的“改造中国计划”;威尔逊的“民族自决理论”都是的国家战略而与道义无关,前者属攻心为上,制驭民气的精神外交;后者旨在解构英国,分化老欧洲列强的殖民体系,看上去很文学,很舒服,实则都不是慷慨的国际主义,而是重构国际支配体系的驭世心法。
吊诡的是,总有人把手段当目的,把主义当宗教,当神学,连孙悟空都不能想干啥就干啥!何况一身俗气的升斗小民!真个是,头脑一旦被舶来巫术和教条架着,心中不仅没了主心骨,还连自己是何来历?姓啥? 属于哪国人都搞不清楚!